当地时间14日,特朗普的前竞选团队主席马纳福特,与特区联邦地区法院达成了一份“合作协议”,承认“密谋反美”和“密谋妨碍司法”两项罪名。虽然两项罪名均不涉及特朗普,但是,马纳福特同时决定,配合由特别检察官米勒主持的“通俄门”调查。
“他的配合,将帮助米勒厘清‘通俄门’诸多重要问题”——《大西洋月刊》这样形容马纳福特的决定。亦可见,在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里,国内媒体对于这位“政治掮客”(PoliticalBroker)太过轻视,焦点不够。
“早在他负责特朗普竞选班子之前几十年,保罗·马纳福特对境外金钱和黑幕交易的追逐,就为华盛顿的腐败打下了基础”;而在他从华盛顿销声匿迹的十几年里,他又去了哪里?这将会帮助解开他与“通俄门”的关联。
一个“神秘的名字”选择了他
年轻时代即在华盛顿崭露头角的马纳福特,曾因放弃福特、力挺里根,并助其选举成功而名声大噪;同时,他的游说公司,也史无前例地将游说和政治咨询相连接,开创了雇佣政治咨询师的先河;凭借着这个优势,马纳福特接住了大量涌入国会山的企业现金,以致于在老布什参选总统的那年,共和党内甚至流行着这种说法:“还搞什么共和党党内初选,让马纳福特和罗杰斯通的公司决定得了!”
马纳福特(左一)和罗杰斯通(中间)这两个年轻人,把“政治游说”变成了一门不错的生意
然而,进入新世纪之后,马纳福特的野心目标也随之转变。而帮助他转变的,是一位豪门财富的继承人以及一群来自前苏联的“寡头”顾客。
年,马纳福特的新事务所接触到了一家对冲基金公司,他背后的投资人是一位年出生在英国的金融家,纳撒尼尔·菲利普·维克多·詹姆斯·罗斯柴尔德(NathanielPhilipVictorJamesRothschild)——再长的名字也无法掩盖“罗斯柴尔德家族第八代成员”,这个显耀身份的吸引力——因为它,意味着权力?。
这个名字同样吸引着一位俄罗斯“寡头”、俄罗斯年轻亿万富翁奥列格·德里帕斯卡(OlegDeripaska)。罗斯柴尔德和德里帕斯卡二人的野心相因相生,他们就像一对老牌帝国主义者,想象着有一天,新成立的友好政府会席卷东欧,会容纳和保护他们的投资。
在他们眼中,马纳福特多年磨练的“手艺”,正是他们的项目所需要的。
在年的最后几个月,罗斯柴尔德和德里帕斯卡交给了马纳福特一项具体任务。当时乌克兰正陷入政治危机,危及到两人在该国已经发展起来的商业利益(罗斯柴尔德有各种私募股权投资,德里帕斯卡有一个铝冶炼厂)。他们派马纳福特去基辅,了解如何尽可能地减少自己投资的风险。
而当马纳福特到基辅时,维克托·亚努科维奇正面临着“操纵年总统选举”的指控。尽管有一堆“亲俄派”的政治顾问帮助,但他仍然落选。在这次屈辱的失败之后,亚努科维奇和他背后的寡头们,也正渴求一位新的选举策略大师。
“他教亚努科维奇的那套,和给特朗普的一样”
马纳福特精心调教亚努科维奇去模仿的不是别人,正是他自己。
“他让亚努科维奇穿他一样的西装,并像他一样把头发往后梳。亚努科维奇在公开场合和私人场合都是木木的,但是,马纳福特教会了他如何微笑以及如何寒暄”——乌克兰人随后发现,年的亚努科维奇和年时,几乎判若两人。
他还指导亚努科维奇的政党每周都专注一个议题,尤其是那些容易引起乌克兰选民对现实不满、甚至憎恨的选题,比如去着墨于那些靠退休金生活的人们,如今不幸的生活现状——这些对马纳福特而言,都算是雕虫小技,但是,对于此前很少经历民主选举的乌克兰而言,却是从未有人使用过。
年,亚努科维奇的党在议会选举中取得了超乎预料的成功,这使背后出资的寡头们对马纳福特刮目相看,报以极大的尊敬。马纳福特所收取的金额总和,远远超过了他以前收到的数额——“保罗会要一大笔钱”,亚努科维奇会批准,然后他的幕僚长“会去找其他寡头,并要求他们摊份子”。
当亚努科维奇成为乌克兰总统后,马纳福特又成为了他的首席政治策略师,并且与他建立了非常私密的关系。他的副手里克·盖茨曾这么吹嘘:“你得明白,我们在乌克兰做事很久了,保罗在那里另有一套影子政府体系...每个部委都有他的人”。
能够号称在外国政权里积聚如此庞大影响力的美国人屈指可数,这种权力也让马纳福特赚得盆满钵满——在对他的起诉书里说,马纳福特在塞浦路斯和格林纳丁斯这样的避税天堂,贮藏了数千万美元的财富。
在乌克兰局势崩溃前,马纳福特将这里视为自己的福地。
然而,他的运势在年底发生了变化。
乌克兰政治危机爆发,大规模示威抗议持续数月,要求总统亚努科维奇立即下台;年2月,乌克兰国会表决通过现任总统革职;随即,亚努科维奇因涉嫌贪污,挪用公共财产等罪名,被国际刑警组织列入了红通令。
没过几个月,FBI就开始介入了对亚努科维奇财务状况的调查,而马纳福特的名字,此时开始频繁地出现在FBI收集的证据中,很快他在海外的资金回流就终止了。
与此同时,马纳福特在向亚努科维奇的亲信们要回欠他的钱时,也遇到了困难。为了支撑他昂贵的生活方式,他不得不用他的房产,进行抵押贷款。
就在他陷入崩溃边缘时,唐纳德·特朗普出现了。马纳福特嗅到了一个可以弥补自己损失,并让自己重新为人所重视的机会。
特朗普的“回报”
最后的结果证明,这个机会“差一点”就很完美。
马纳福特之所以能吸引到特朗普的注意,因为他已经观察了特朗普几十年。
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,这位地产大亨想让飞过马拉阿歌庄园(Mar-a-Lago)的航班改线,马纳福特的公司就曾代理过这件官司。年开始,马纳福特又在特朗普大厦里有个落脚处,这样他就有机会偶遇特朗普,并闲聊上几句。
这些机会或许给他带来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洞察:“特朗普的吝啬”——如果特朗普以为他很有钱,他就会与他基本平视,而不是把他看作是竞选活动中的寄生虫。所以,马纳福特向特朗普开出的条件是,“免费”——因为马纳福特相信,万一特朗普获胜了,他在竞选中的影响力能指数级地增加。
但是,马纳福特所有的希望,最终都成了“白日梦”。
尽管特朗普获得共和党内提名,马纳福特被视为是“重要功臣”。但是,随着他同亚努科维奇、德里帕斯卡等亲俄盟友之间的关系曝光,特朗普在大选开始前三个月,把马纳福特清退出了自己的竞选阵营——对特朗普来说,避开整个乌克兰报道最简单的办法,就是让马纳福特出局。
年10月,美国司法部因没有注册为外国政府代理人、隐藏海外资产向马纳福特提起诉讼,指控将马纳福特描绘成了一个贪婪绝望、把见不得光的钱,还有见不得光的事情引进美国的人。而负责“通俄门”的特别检察官穆勒,也将马纳福特在乌克兰时期的资金处理,作为第一个公共检查的对象。
特别检察官穆勒和亚努科维奇的“交集”——照片拍摄时间是年6月,穆勒是时任FBI负责人
在马纳福特认罪当天,美国媒体做了这样一个推论和假设:
“如果马纳福特最初能抵挡住诱惑,不在特朗普的竞选团队中寻求职位,穆勒在起诉中所提到的这些罪证,或许都不会浮出水面。即便是马纳福特的那些为人所知的前科,也不会让人觉得不寻常。”
然而,这绝不可能在马纳福特身上发生。
在这位曾经“国王制造者”面前,权力,甚至几何倍数的权力,实在太诱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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